时间来到四月初九。
这时候,长城沿线的明军卫所已经基本完成易帜,从明军摇身一变成了大顺边军,并且担负起守卫长城的职责。
不过更换的仅只是旗号。
这些卫所军的处境并没有变。
各个卫所的将领仍旧是富得流油,
基层军官和军户过的仍旧乞丐都不如。
大顺朝廷说是要给军户重新划分土地并拨付历年拖欠的军饷,但是说了快半个月也不见有官员过来督办,军户们盼得眼睛都穿掉。
不过,这些卫所中并不包括密云后卫。
因为密云后卫的军户已经分到了土地,拖欠的军饷也补发了,最重要的是原本骑在军户头上作威作福的指挥使和指挥同知已经被大顺军镇压。
所以整个密云后卫从上到下显出一等全新的气象。
对于密云后卫的军户来说,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对于李岩来说,却不过是撤军途中的顺手而为。
撤军经过密云后卫,李岩出人意料的下令就地驻扎,进而对密云后卫的卫所展开了铁腕整治,这一停就是五天。
李岩这一停,密云卫的军户是高兴了。
但是李友和谷可成他们俩却是急坏了。
这天一大早,两人又来到指挥使衙门。
“右军师,主上又谴飞骑催促我们了。”
“是啊,右军师,我们赶紧回北京吧。”
面对李友跟谷可成的催促,李岩却仍旧不为所动。
“不急,再等等。”李岩若有所思的道,“从密云后卫到北京不过两百余里,骑兵急行军一个昼夜便可以赶到,来得及。”
“不是,右军师你到底在等什么?”
李友一摊手说道:“这都已经等了五天了。”
李岩道:“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们吧,我在等崇祯。”
“什么,等崇祯?”谷可成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急赤白脸的道,“崇祯这会还在燕山喝西北风呢,怎么可能来密云卫?”
“不,你们错了。”李岩幽幽说道,“我一直有种预感,值此鼎革之际关外的建奴绝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在我们大顺与建奴之间必定会有一场大战,现在这种预感就更加强烈,吴三桂的降而复叛肯定与建奴有关。”
“右军师你说的没错,所以主上才要御驾亲征山海关。”
李友用力一击节又道:“因为主上要亲征,所以才让右军师你回去与他会合,主上的身边不能没有右军师你的出谋划策啊。”
“主上定的发兵日期是四月十三,来得及。”
李岩摆摆手,又说道:“我能预见到大顺军与建奴之间必有一场空前的大战,崇祯一样能预见,所以我严重怀疑他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谷可成已经听出些别样的意思。
李岩沉声道:“我是说,当初崇祯在朝阳门溃围之后,没有南下也没有东进,而是出人意料的北上昌平,就是因为已经预料到我们会与建奴开战,所以才会选择北上昌平进而钻进燕山以暂避我大顺军的锋芒。”
谷可成说道:“然后等到我大顺军与建奴开战再行南返?”
“对。”李岩重重点头道,“这时候,我大顺军主力已经跟随主上尽聚山海关,北京城乃至于整个河北就必然守备空虚,崇祯也就可以从容南下江淮!之前我一直看不清,但是这两天从头仔细梳理,却终于想到了这一层。”
“这不可能,右军师你是在说笑吧。”李友险些就跳起来,“崇祯能看这么远?能有这等神机妙算的本事?”
谷可成却道:“所以右军师在这等他?”
“对。”李岩再次重重点头,又说道,“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么崇祯就一定会南返,而且就在这几日内。”
“崇祯真的会南返?”
这下,李友也变得不淡定了。
这次出兵追索崇祯,他们三个被搞得灰头土脸。
李岩身为主将固然难逃责罚,可是李友和谷可成身为副将也一样没好果子吃。
所以,如果能在逆境中翻盘,如果能在密云后卫抓住崇祯,就足以将功补过,他们仨不仅用不着挨处罚,反而能记一功。
“会!”李岩十分笃定的说道,“崇祯一定会来!”
“还是不对,不对。”谷可成却又道,“右军师,从察哈尔草原返回关内可选的长城豁口足有四个,就算不走之前的片石梁,崇祯也犯不着走古北口吧?还有黑石堡、慕田峪这两个豁口可选,他为什么非要走古北口?”
“因为古北口好走?”李友愣愣的道。
“你说反了。”谷可成道,“正因为古北口好走,他才不走。”
“不,是谷将军你搞反了。”李岩微微一笑又道,“换别人,肯定不会走古北口,也不会走片石梁,而只会在黑石堡及慕田峪二选一,但是崇祯这个人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他一定会选古北口入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