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崇祯所说,顾杲确实高估了他自己的影响力。
最终结果也充分证明,顾杲的死确实没有掀起哪怕一丝波澜,反而使得六千勤王士子变得军纪俨然,甚至连那些世家公子也是一扫懒散作风。
方以智、吴应箕还有冒襄等公子哥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因为深入山区,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更难走,伙食也一样粗鄙,每日不是飧就是皱饭,偶尔才能吃一顿热饭,调味品永远都是醋布、醋蒸饼及豆豉老三样,偶尔能分几块乌梅干,大多都是口渴得不行,一时又找不到干净的饮水,所以拿乌梅解渴。
但即便是这样,方以智、吴应箕等公子哥也是再没有喊过苦。
有时候,一颗人头真的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一颗不行那就两颗。
这天正在行军,郑森忽然从前面折返回来:“密之兄,圣上召你。”
这要是搁以前,方以智肯定是高兴得不行,可今天却反而吃了一惊。
呆愣了有片刻,方以智才失魂落魄的问道:“大木兄,可知圣上为何见召?”
“这个我哪儿能知道。”郑森摇摇头又说道,“密之兄,你去见了圣上不就知道了。”
方以智便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前来中军觐见,却只见崇祯和定王朱慈炯都光着脚,跟着勤王士子一起行军。
父子两个背上甚至还背着沉重的革囊。
顺便再说一句,此时勤王士子已经深入到了大别山中,因而马车都被舍弃,所有的随军辎重及军粮只能靠士子背。
夷丁虽然有马,但战马是不背辎重的,行军时也不骑。
所以每个勤王士子都得背负二十到三十斤不等的辎重。
方以智目测了一下崇祯背上的大革囊,少说有五六十斤。
看到这,方以智心头便涌起一等莫名的情绪,同时也越发替顾杲感到惋惜,以顾杲的才学,遇到如此圣君,原本真是有机会大显身手的。
“方密之,你来了啊?”崇祯停下来打招呼。
崇祯其实早就想找方以智长谈一次了,只是一直没时间。
之前在南京时,崇祯一直忙于布局皇商以及银行的事情,离开南京北上后,前些天又在忙着给勤王士子们准备考试,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
对于将来的大明来说,方以智无疑是很重要的。
如果说将来的大明也有一个类似科学院的机构,那么院长和副院长就肯定是方以智和宋应星他们两个,别无他人。
之前崇祯是真的没有时间。
但是现在,却可以长谈一次了。
方以智长揖到地见礼:“臣叩见圣上。”
朱慈炯也放下革囊向方以智见礼:“拜见师傅。”
方以智是中过进士的,当过翰林院检讨,还当过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的讲官,甚至连崇祯都曾经听过他的课。
按理来说,方以智应该担任原职才对。
在北京时方以智是翰林院检讨,到南京还应该是翰林院检讨。
但事实上,像方以智这样趁流贼败退时从北京逃出来的官员,到了南京之后基本上都没机会担任原职,全部沦为候选官员。
因为在北京的四十天,他们说不清楚。
没人愿意给他们证明,他们并没有投靠流贼。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其实还是党争,江南文官集团把朝堂上的位置都占了,已经没有更多的位置给北京的逃官。
所以方以智就变成了勤王士子的一员。
“欸,背着辎重就不用行礼了。”崇祯摆手说,“再说了,朕之前不是说过,军中只有兵将,没有皇帝,所以不必如此拘礼。”
“是。”方以智至此才定下心神。
“不知圣上召臣来是为了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崇祯笑着说道:“定王曾向朕推荐过你所着的物理小识。”
方以智心下微微一动,嘴上却谦虚说:“书中有许多知识写得过于笼统了,臣最近又有所发现,准备作一次修改。”
方以智这话原本真就是谦虚一下而已。
结果崇祯却说:“你的物理小识确实写得过于笼统了。”
“啊?”方以智的脸色便垮下来,心说虽然你是圣上,可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的物理小识记载的各种事物原理已经极尽细致,哪里笼统了?
“看来你还不太服气,”崇祯笑道,“那朕问你,物理小理卷八器用类里边,有一则关于琉璃及玻璃的记载,说山东益都颜神镇烧玻璃之法,你记载的就十分粗糙笼统,一没有说烧玻璃的炉灶的结构,二没有说炉灶的温度需多少度,三没有说明煮石为浆重滤,究竟是怎么样的滤法?用网吗?用什么材质的滤网?凡此等等,都记载的很笼统。”
“这!”方以智顿时语塞,好像真的有一些粗糙,但是有必要写这么详细?
方以智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就说出来:“圣上,并非臣写